2017/4/30

婚姻故事/牽手

2017-03-08 08:42聯合報 遊俠(新北土城)
圖/ingim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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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跟老媽情牽近半世紀,向外人提及老媽時,老爸總這麼介紹:「阮牽手!」但觀念傳統、個性靦腆的他卻不曾伸手牽過自己口中的「牽手」。
中年時期的老爸,仍帶有年輕時帥氣,親朋好友總盛讚他看起來還是很英俊,他也為此沾沾自喜。相反地,老媽福泰的身軀不僅沒能為她帶來好福氣,經年累月的大小病症,反倒將她折磨得臉色蠟黃、蒼老不已。兩人一起出門時,老爸常被誤認為是老媽的兒子,老爸雖然覺得荒謬,但竊喜「看起來還很年輕」的心思伴隨他的大步伐逕自前行,不曾為老媽放慢腳步;而跟在後頭的老媽,雖然想緊緊跟隨,奈何力不從心。於是,老媽落在後頭的豈只是腳步,她的自尊與信心,怕是也一併被狠狠甩在後頭吧。
婚姻路裡,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走著,「牽手」的稱謂終究換不來一次實質的牽手,久了兩人也習以為常。本以為他們的人生就將以此種模式走到盡頭,卻在老媽的人生終站前起了巨大的變化。
邁入失智後期的老媽,過馬路時看到車輛會害怕地裹足不前,這時老爸會適時伸出手牽她。這時的老媽會微微一笑,露出小女孩般的害羞神情,以小碎步亦步亦趨地跟著老爸。
當她再也分不清許多日常生活的事務,卻始終知道老爸是她的「老公」。當日照中心的交通車載她回到家門口時,她會用不太熟悉的國語告訴她的同學:「我老公來接我了!」那簡單的一句話,字正腔圓、精準地表達了她的滿足與炫耀之情。然後,老爸會很自然地牽著她肥厚的小手走進家門。
走筆至此,我彷彿看到已經上天堂的老媽,臉上正浮現那個被牽著手時的神秘笑容。至於老爸,我更想對他說:「給您按個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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