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子互動／60歲的埃及豔后

2015-04-08 08:45:28 聯合報 劉雲英（台北市）

60歲的埃及豔后 圖／王孟婷

這兩年來，旅居海外的老同學紛紛落葉歸根。

嫁給老美的淑真，索性把紐澤西房子賣了，和老公返台搬進娘家，承歡老母膝下。婉玲母親失智多年，與未婚的婉玲大姊相依為命，日前上了年紀的大姊也傳出身體違和，婉玲趁著自美退休後，無事一身輕，乾脆和女兒雙雙回台定居接手照料。

我們是一群相識四十七年的老同學，雖然曾失聯數十年，再度重逢恍如隔世，但深厚友誼卻歷久彌新，尤其這些年歸國華僑陸續歸隊，老友陣容愈見龐大，三天兩頭假借敘舊之名，行餐聚之實。我們已走至花甲，孩子大都可自食其力，責任已了，而父母相對也來到耄耋之年，聊天話題常觸及那可能是倒數計時的最後溫馨陪伴，不禁心有戚戚焉。

婉玲述說日子總是笑中帶淚。她帶失智老母回診，醫師問老太太幾歲？惹來後者杏眼圓睜：「怎麼這樣問女人年紀，沒禮貌！」她和醫師皆忍不住抿嘴輕笑。有一次整理家中舊照，沒想到老母矢口否認：「我又沒結婚，哪來的丈夫？」

婉玲已去世的老爸晚年抱病，對老伴頤指氣使，經常口出惡言怒罵，婉玲以為往事不堪回首，母親不願多談，便默默將照片收起，不一會兒聽見嚶嚶啜泣：「啊，原來我有丈夫？他對我很好，我竟然不記得他，對不起，對不起！」婉玲聽了好心酸，母親記憶遺失，但還是偶爾會記起那些美好的片段。

淑真九十歲的老母身體尚稱康健，只是常會無理取鬧，讓他們招架不住。「譬如呢？」我們問。淑真舉例，有天老母突發奇想吵著要看西洋老片《埃及豔后》。老眼昏花又坐不住，看什麼影片？淑真大哥犯嘀咕，老母很不悅，淑真靈機一動去買了頂埃及豔后假髮，在母親面前搔首弄姿，逗得她哈哈大笑，有時美籍老公也配合演出凱撒大帝，母親更是樂不可支，彩衣娛親行頭不必多，一頂假髮就搞定。

我們想像那畫面差點噴飯，婉玲笑說也要如法炮製，或許可喚回老母一些記憶。六十歲的埃及豔后家事如麻，儘管青春不再，體力有限，但懂得集思廣益、以智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