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6/30

巴金森氏症居然是腸子搞的鬼?

作者:陳俊辰
圖片來源:陳俊辰
巴金森氏症跟失智症並列熟齡後最嚴重大腦退化問題,最新發現指出病源可能在腸道,毒蛋白順著神經向上爬,慢慢毒害大腦。
巴金森氏症給人最大的印象是手腳顫抖、肌肉僵硬痠痛、動作遲鈍,最後可能一輩子離不開輪椅。目前醫學上認為巴金森氏症是因為特定腦區中多巴胺的分泌量減少,使得控制動作的神經訊號沒辦法正常形成和送出。多巴胺莫名變少的原因還不清楚,但你想過這種腦部病變的源頭其實可能遠在腸子裡嗎?
人體腸道和大腦相距足足1公尺,海角天涯的兩個器官卻出人意外地「麻吉」,這就是近10年來最吸睛的「腸-腦軸線」概念,形容雙方會透過神經訊號和分泌化學物質親密互動,像有條筆直的公路搭在中間,溝通無礙。例如多個登上國際期刊《科學》、《自然》的重量級研究已證實,主宰快樂、憂鬱情緒的不只大腦,腸也會決定你今天能不能有好心情。
瑞典科學家從橫跨40年時間、近38萬人的研究中首次發現證據,指出巴金森氏症的病原可能順著從腦伸入腹腔的迷走神經,毛蟲攀藤蔓般一路「爬」上大腦。
迷走神經主要控制身體無意識的生理活動,例如心跳速率和消化。部分罹患腸胃道潰瘍的病人會動手術切斷迷走神經,以達到抑制胃酸過度分泌侵蝕胃黏膜或十二指腸的目標。手術又分兩種,一種是切斷神經主幹,一種選擇性地切除部分神經分支。研究者指出,40年中9430人接受過迷走神經切斷手術,經過校正糖尿病、心血管疾病、關節炎、風濕、慢性阻塞性肺病等因素後,雖然整體看來是否曾經動過迷走神經手術和巴金森氏症風險無明顯關係,但 團隊發現,接受迷走神經幹切斷術已經過5年或更久的病人,可降低約40%的罹病風險 。
研究人員認為:「這個結果提供了巴金森氏症可能從腸道開始的初步證據。」他們指出,該假說的旁證是巴金森病患常在罹病前幾年甚至幾十年就已有胃腸問題,例如便秘。其他研究也顯示,這些後來發病的病人腸子裡可偵測到引發巴金森氏症的關鍵蛋白質。這些蛋白質原本是人體的正常產物,但是在生成過程中出錯,分子結構異變,變成一群專搞破壞的叛軍,而且這種「變節」可能從一個細胞擴散到下一個細胞,沿神經入侵腦。
團隊表示,還需要更多研究來進一步驗證這個理論,而且巴金森氏症成因複雜,很可能也不是單一因素可以解釋。這份報告已發表在《神經學(Neurology)》期刊。

每週喝代糖飲 研究:腦中風風險增2倍

2017-04-30 17:42:38 中央社 台北30日電
想靠低熱量的代糖減重,營養師提醒有些注意事項,圖為市售零卡可樂。 本報資料照片
想靠低熱量的代糖減重,營養師提醒有些注意事項,圖為市售零卡可樂。 本報資料照片
愛喝代糖飲料的民眾當心,「腦中風」(Stroke)期刊發表一項最新研究,每週喝1次代糖飲料,梗塞性腦中風比一般人高出2.62倍,失智症風險也隨之增加,含糖飲料反而不會增加。
台北榮民總醫院腦血管科主治醫師林浚仁表示,不少想減肥的民眾都會以代糖取代蔗糖,雖有許多文獻指出代糖對健康傷害大過蔗糖,卻被反駁是肥胖或健康狀況不好的人傾向使用代糖,才會產生代糖不利健康的結果,爭議不斷。
林浚仁指出,日前知名國際期刊「腦中風」(Stroke)發表了一篇長期追蹤的研究,作者群追蹤2000人長達10年,詳細記錄每個人的飲食及危險因子控制狀況,分析腦中風與失智症和糖分攝取的關係,發現代糖喝得越多,腦中風與失智症發生率越高。
研究結果顯示,相較不喝代糖的民眾,每週喝1次受測者梗塞性腦中風高出2.62倍,若天天都喝代糖,梗塞性腦中風風險將增加2.96倍、阿茲海默失智症則增2.89倍,即便經嚴密校正其他危險因子,每週喝1次以上人工甜味劑飲料者,腦中風風險仍將近一般人的2倍。
不過,若是攝取含蔗糖的含糖飲料,則沒有顯著增加腦中風或是失智症的發生率。
董氏基金會食品營養組主任許惠玉指出,代糖種類很多,有天然提煉的也有人工合成的,代糖雖有甜味,但吃下肚後大腦發現沒有獲得熱量,機制就會紊亂;萬芳醫院營養師方晴誼則表示,就專業角度而言,並不建議減肥的民眾吃代糖,過去曾有研究指出,吃了代糖反而會增加食慾,讓人吃進更多東西。
林浚仁建議,若真的嘴饞,還是喝含蔗糖的飲料,再認真運動可能比較健康。

健康名人堂/改變信仰 不讓照顧牢籠壓垮愛

2017-05-01 23:43聯合報 陳景寧
國外學者定義家庭照顧是「愛的勞動(Labor of Love)」,強調其中的雙元性,「愛」讓我們願意犧牲自己、相信犧牲值得,「勞動」則說明這是一份需要付出體力與精神的正式工作。這因此產生兩個問題:
一、兩者是否缺一不可?沒有愛的勞動,或只有愛而沒有勞動,會有什麼結果?二、當「勞動」超過負荷時,會不會影響到原來「愛」的感覺?

長期勞動 惡性循環

實務上,這兩種情況常常出現。
案例一:早年外遇離家的父親,晚年時因中風被送回老家,兒子礙於親友鄰里壓力負起照顧責任,兒子盼父親復健好早日離開,甚至產生暴力行為而被通報,但父親也因罪惡感不願反抗,這是典型的「照顧牢籠」。
案例二:小琪有四個手足,原本感情不錯也很孝順母親。但自從媽媽失智後,未婚的小琪逐漸成為主要照顧者,甚至辭去工作,但當小琪發現其他手足放手不管,家庭衝突愈來愈大,小琪因此情緒失控而打媽媽,事後又陷入無盡後悔中。
家庭照顧歷程平均長達9.9年,跟照顧孩子不同,照顧老人就像一場看不到盡頭的馬拉松,「任何的愛,都禁不起長期的勞動與身心壓力」。

瑞典經驗 幸福老年

去年,我們邀請一位華裔瑞典籍學者來台演講,分享瑞典從1960年代起將老人照顧服務納入國家福利政策經驗。演講中有位聽眾提問: 「瑞典老人會不會很可憐,雖然有國家照顧,但子女都不照顧了? 」講者回答,「瑞典老人希望兒女永遠是兒女,而不是護士,也希望這輩子跟兒女的回憶都是美好的,一起聽音樂、看電影、閱讀,而不是為我把屎把尿。」
講者進一步說,在1960年代之前,瑞典也是三代同堂的國家,他們只是提早認知到高齡化、少子化、不婚、親子不同住趨勢,提早接受事實,並完成國家長照政策轉型,所以不是不行,而是要不要。
這個回答,讓現場都靜默了,因為它挑戰了我們一直以來的信仰,「兒女照顧,就是最幸福的事?」這也讓我想起,為什麼常常參加長照討論會議總讓人困惑,因為我們的長照政策也在搖擺中,「照顧是國家的責任,或是家庭的責任?」既覺得家庭很苦,國家應該負責,卻又擔心國家承擔太多,家庭就不願再負責任。

減輕勞動 讓愛加值

如果,我們把兩件事分開來呢?「勞動」的部分,由國家來負責,全面發展公共資源與專業人力,協助家庭進行選擇與安排;而家庭不受過量照顧勞動的壓迫,親情有更優質的發展環境與養分,有「愛」的家庭能為長輩做更多,更多情感互動,甚至還有精力一起旅行,成為加值項目,或許長輩也能活得更有尊嚴。
或許有人會說,瑞典的平均稅率達四成,台灣約12.8%,台灣沒有瑞典的發展條件,但反過來想,這是一種國家長照策略的集體選擇,如果大多數人民認為值得付出,財源與稅賦制度也不過是選擇後的政策修正。
根據勞動部推估,在1153萬工作人口中,約231萬人受到家庭照顧責任影響,即上班族有五分之一機會「長照地雷」。「照顧老人是誰的責任?家庭與國家要如何分工?」是每個人都必須思考的事,因為它不僅關係到我們的父母,也影響我們年老後被照顧的方式。相信做好長照2.0才能減輕家的「勞動」,讓「愛」加值。
(作者陳景寧為中華民國家庭照顧者關懷總會秘書長)

瓊瑤淚訴病夫插管原因 醫師籲:就拔掉吧!

2017-05-01 19:26聯合報 記者鄧桂芬╱即時報導
作家瓊瑤的丈夫平鑫濤因重度失智加上大面積腦中風,去年初台北榮總醫師研判他若不插管,將於2到3個月內自然離世。但因三名繼子女反對、有麻醉科醫師背景的作家侯文詠勸說,瓊瑤只好妥協,卻也自責「背叛」丈夫。陽明大學附設醫院重症醫師陳秀丹喊話:「拿出勇氣站起來,捍衛丈夫不插管的權利,就拔掉吧!」
衛福部醫事司長石崇良表示,目前安寧緩和醫療條例,民眾可簽立意願書,同時註記於健保IC卡上,當遇到末期病情,醫師得依病人意願不予急救及維生醫療。但台灣民風保守,有人認為簽立意願書等於「觸霉頭」,導致安寧條例於2000年上路至今,健保IC卡的安寧註記人數只有42萬多人。
石崇良說,平鑫濤其實已符合安寧緩和醫療條例中的末期病人定義,也就是罹患嚴重傷病,醫師診斷不可治癒,且近期內病程不可避免走向死亡。但就他看瓊瑤文章內容推測,平鑫濤應沒簽立意願書、也沒註記,只曾寫信表達不插管意願。
石崇良表示,通常遇到類似狀況,醫師會詢問患者的醫療代理人之意願,次序依最近親屬,分別為配偶、成年子女、孫子女、父母、手足、祖父母及曾孫子女等。換句話說,平鑫濤插不插管,意願表達第一順序是瓊瑤,除非瓊瑤不簽,第二順位才是子女。
石崇良坦言,國人被「孝心」綁住,認為無論花多少錢就是要救,沒注重病人意願,造成無效醫療發生。儘管2019年病人自主權利法將上路,適用對象不只有末期病人,包含不可逆昏迷、永久植物人、極重度失智和疾病痛苦難耐四種條件,「但人倫問題非法律能解決,最基本的還是加強民眾善終教育。」
推動善終理念的醫師陳秀丹聽聞瓊瑤病夫插管故事,直呼「我一定要好好說明」。她說,病人最大,病人所受的苦,不管是配偶或子女都不可能知道的,應站在對方角度來看待插管維生這件事,若只是拖延死亡、沒生活品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更何況是最親愛的家人?」她建議:「就拔掉吧!」
專長安寧療護的部立南投醫院放射腫瘤科主任翁益強則指出,家庭會議很重要,醫護和家屬的溝通是需要「千錘百鍊」的,畢竟家屬反對病人接受安寧,原因可能比想像中複雜,不只是「愛」及「捨不得」,還可能牽扯到財產分配。
翁益強認為,醫師可先提供專業看法給家屬做決定,若家屬捨不得放手,可先執行「限時嘗試治療」,先治療一段時間,若無效、沒意義,再撤掉維生醫療設備,較不容易發生後續家屬不滿之爭議。他猜測,瓊瑤準備好面對丈夫的死亡,但繼子女尚未做好準備,多一點溝通與重新思考,或許才能圓滿解決。
曾有一名日本阿嬤說:「我有牙齒就吃硬的食物,牙齒不好就吃軟的食物,沒有牙齒就用喝的,若再喝不下就讓我死了吧!」陳秀丹說,生命應享受美好,日本阿嬤的快樂老後論,值得國人深思,「孝順」二字中有「順」字,順從長輩意願,才是真正的愛。
作家瓊瑤淚訴丈夫平鑫濤插管的背後原因,有醫師向她鼓勵喊話:「就拔掉吧!」 圖/摘...
作家瓊瑤淚訴丈夫平鑫濤插管的背後原因,有醫師向她鼓勵喊話:「就拔掉吧!」 圖/摘自瓊瑤臉書。
安寧緩和醫療條例規定,民眾可簽立意願書,同時註記於健保IC卡上,遇到末期病情,醫...
安寧緩和醫療條例規定,民眾可簽立意願書,同時註記於健保IC卡上,遇到末期病情,醫師得依病人意願不予急救及維生醫療。 圖/報系資料照

瓊瑤對繼子女「含淚投降」 悔聽侯文詠「背叛」平鑫濤

瓊瑤(右)與丈夫平鑫濤。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瓊瑤(右)與丈夫平鑫濤。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聯合報 記者杜沛學╱即時報導
知名作家、編劇瓊瑤因照顧失智丈夫平鑫濤心力交瘁,經常在臉書上記錄、分享400多天來的煎熬,最新文章中提到,他與3名繼子女對平鑫濤的治療方式意見不同,最後因為候文詠的意見,而同意讓平鑫濤插鼻胃管;此外,文章中也談到了當年平鑫濤猛烈追求下、介入對方家庭,與平家子女的矛盾。
瓊瑤提到,去年3月時,「經過和腦神經內科主任的會診,斷定鑫濤腦中那一大片白色部份,並非腦水腫,而是中風後壞死的組織,面積大到有11×8×3公分。」醫生提議插鼻胃管,她不忍丈夫臨死前受苦,但「三個兒女,就用充滿敵意的眼光看著我,說:『如果插了鼻胃管,就不會讓爸爸吃這麼多苦,藥可以從鼻胃管裡灌進去!』」
最終,平鑫濤的女兒平瑩找來曾被瓊瑤視為「家庭醫生顧問」的侯文詠說服,瓊瑤回憶「對方在電話中說:『鼻胃管是很普通的東西,等到他病好了,一分鐘就可以拿掉的,你為什麼不插呢?』病好?恢復?怎樣病好?怎樣恢復?我想到劉醫生對我說的話:『如果這次插了鼻胃管,就終身拿不下來了!』我只好把鑫濤的現狀,大概的說了說,也把他的那封信,他的願望都說了。」
聽了病人狀況,瓊瑤繼續形容,「侯文詠依舊不以為然的說:『現在不插管,他註定是死,插了管還可以繼續治療,如果治療效果不好,妳再把鼻胃管拿掉不就好了?為什麼這麼固執呢?』掛斷電話後,我突然筋疲力盡,心灰意冷,混身冒冷汗,五臟六腑又絞痛起來,我覺得自己快要斷氣了!」
瓊瑤回想起與平鑫濤的戀愛過程,也想到3名繼子女對父親的愛,「和他的三個兒女為敵,我不願意!和整個社會為敵,我沒能力!我想,如果插管,最起碼,鑫濤的三個兒女會很高興吧!」左思右想之下傳了訊息給平鑫濤的兒子,「現在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愛有很多種,我相信你們也是愛爸爸,我含淚投降了!不過,你們三兄妹要在場,既然要插,越快越好!」
插管那天,瓊瑤對丈夫說了幾百次的「對不起」,手術完成後,子女表情輕鬆,但瓊瑤看到平鑫濤痛苦掙扎,「他不再愛我了,我,不是在他失智時失去他的,是在我背叛他時失去他的!我再也感覺不到他的愛,他的溫柔,他的體貼!五十幾年的相知相許,在此刻化為輕煙,不用等到他離開這世界,我已經失去了他!」
●瓊瑤臉書全文:
背叛 -- 別了!我生命中最摯愛的人
2016年3月4日鑫濤在高齡科已住了幾天,接著他轉到了腦神經內科,又換了病房,主治醫師是許立奇醫生。許醫生帶來了一個更壞的消息,他說,經過和腦神經內科主任的會診,斷定鑫濤腦中那一大片白色部份,並非腦水腫,而是中風後壞死的組織,面積大到有11×8×3公分。這些組織再也無法恢復了!許醫生說的時候,他的兒女又都不在場,沒有聽到。我以為沒有什麼再壞的消息可以讓我痛楚了,但是,我依舊為這個消息感到徹底的絕望。我知道,鑫濤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但是,他的兒女並不願意接受這事實!我看向鑫濤,走過去握住他的手,深深的凝視他。我低聲的、喃喃的說:「鑫濤,你為什麼不能說服你的兒女,為什麼把我弄到如此左右為難的地步?為什麼把你自己陷進這個僵局?你即使不在乎自己,也不心痛我嗎?」
當鑫濤的兒女趕到,許醫生說明病情,再度提議插鼻胃管,我請他和劉醫生談談,並且把會議紀錄給他看。他看了點點頭,不知是誰提議打白蛋白,於是,鑫濤的點滴架上,又增加了白蛋白。他的手臂上,針孔累累,左手打不進去,就換右手,換到兩隻手都瘀青了,就在腳踝處找血管,常常針頭在他皮膚裡探索找血管,而他,就一直呻吟著不停。那些針頭好像都插進我的皮膚裡,可能我比他更痛!三個兒女,就用充滿敵意的眼光看著我,說:「如果插了鼻胃管,就不會讓爸爸吃這麼多苦,藥可以從鼻胃管裡灌進去!」我不能背叛鑫濤,我必須勇敢,我必須堅持!我說:「上次插了鼻胃管,靜脈注射也一直打到出院!何況,上次他是有希望好轉的,這次,他是根本沒有希望好轉的!你們再去問蔡佳芬醫生,她已經告訴我,就算沒有大中風,失智就是百分之百沒有希望的!三個醫生會診,都說 是一個無救的病,你們為什麼不依照你爸爸的指示去做呢?我知道你們愛你們的爸爸,我知道你們捨不得,可是,『孝順』兩個字裡,不是包括了『順』字嗎?讓他這樣離開,我會很痛很痛,可是,讓他加工活著,變成臥床老人,我會對他歉疚終身!請你們為他想想吧!」
他的三個兒女,對於我的話,完全聽不進去。平珩開始對我說:「病危!病危!他現在沒有病危!」聲音溫和,語氣裡已充滿威脅。我真想給自己一耳光,我是那根筋不對,會把「昏迷不醒」改成「病危」?不知是誰說:「你讓爸爸餓死,你就沒有歉疚嗎?」我真想大喊:「去看看資料吧!去看看許多醫生寫的文章吧!病人不是因為沒有鼻胃管餓死的,是他所害的病帶走的!」可是,我沒說。因為,我知道,這是兩種愛的拔河。他們的愛,是只要爸爸活著,等待奇蹟降臨!我是深知沒有奇蹟,不忍把鑫濤陷進『生不如死』的絕境裡!這兩種愛,註定是平行線,註定無法交集!他們的愛沒錯,就是缺乏對醫學的知識!而我的愛,包涵了太多我對鑫濤的瞭解和壯士斷腕的痛!今天,我不幫他做主,沒人能幫他做主!我是他唯一的救星,他知道兒女不可靠,卻百分之百,千分之千,萬分之萬的相信我!我不能背叛鑫濤,我不能不為他長遠著想,所有的箭射向我吧!我挺立在那兒,讓他們的眼光,把我碎屍萬段!
那晚,即使吃了抗憂鬱藥(蔡佳芬醫生開給我的,因為她覺得我快崩潰了),我也吃了安眠藥,依舊無法成眠,凌晨一點多,我還發了一封簡訊給平珩,我寫著:「你爸是個強人,充滿生命鬥志的人,他並不怕死,卻怕陷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為他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吧!真正愛他,請不要讓他陷進他最怕的境地!」這封信連回音都沒有。我躺在床上,心裡像打翻了一鍋熱油,什麼是「煎熬」,我現在才知道!這種煎熬,快要讓我死去了!我一直回想,從鑫濤失智,我要在他面前瞞住病情,強顏歡笑,每個日子對我都是煎熬,那些煎熬加起來,也沒現在多!那個無眠的長夜裡,我背誦著唐婉的「釵頭鳳」,想讓自己入睡:「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這闕詞,簡直是我這兩年生活的寫照!我背著背著,背到天亮了,還在那兒難,難,難!
2016年3月5日(周六)晚間十一點多,平瑩忽然打電話給我,聲音非常輕快的嚷著說:「妳快打電話給侯文詠,我剛剛跟他一起吃飯,把爸的情況告訴他了,他說爸會恢復的!核磁共振片子顯示的,不像醫生說的那樣嚴重,你打了電話就明白了!」我一驚,這才想起平瑩每個周六都和一些社會名流吃飯打牌,我問:「侯文詠知道你爸是重度失智症患者嗎?知道這兩年來,你爸送急診的次數和每次的情形嗎?」平瑩笑著說:「那些來不及說!總之,你打給他就不會糾結插管的事了!」侯文詠,他曾是個麻醉科醫生,現在是皇冠的作家之一,也曾是我的「家庭醫生顧問」,碰到鑫濤有些疑難雜症時,我就會先打電話給他諮詢一下。可是,自從鑫濤失智,平家又認為不宜張揚,我就再也沒有和候文詠連繫過。
這時已是午夜,我仍然打了電話給侯文詠,對方在電話中說:「鼻胃管是很普通的東西,等到他病好了,一分鐘就可以拿掉的,你為什麼不插呢?」病好?恢復?怎樣病好?怎樣恢復?我想到劉醫生對我說的話:「如果這次插了鼻胃管,就終身拿不下來了!」我只好把鑫濤的現狀,大概的說了說,也把他的那封信,他的願望都說了。侯文詠依舊不以為然的說:「現在不插管,他註定是死,插了管還可以繼續治療,如果治療效果不好,妳再把鼻胃管拿掉不就好了?為什麼這麼固執呢?」掛斷電話後,我突然筋疲力盡,心灰意冷,混身冒冷汗,五臟六腑又絞痛起來,我覺得自己快要斷氣了!想到接下來,全世界的人,大概都會知道我不肯給鑫濤插管的事。我可以聽到,我成了大家酒餘飯後的談話資料:「你們知道那個瓊瑤嗎?當初搶人家丈夫,過了幾十年好日子,等到平鑫濤老了、失智了,她就不想照顧而要他去死!」我想到阮玲玉去世前留下的「人言可畏」四個字……
這時,我明白了!因為我是名人,因為我在五十幾年前,抵抗不了鑫濤的猛烈追求,我必須付出慘烈的代價!這已經不是鑫濤該不該插鼻胃管的問題,這是社會能不能放過我和鑫濤的問題!媒體有的很公正,有的很殘忍,有的很嗜血!我不是沒有經歷過各種毀滅性的侮辱!那時,有鑫濤站在我身後說:「要罵,就來罵我,是我主動,是我在追求她,她已經千方百計在逃避我!」現在,那個為我遮風擋雨的鑫濤,已經倒下。我如果堅持不插管,他的兒女會恨死我,整個社會也會批判我。何況,人,到底應不應該有「善終權」,在醫療界還有爭執!此時的我,忽然變得非常脆弱,和他的三個兒女為敵,我不願意!和整個社會為敵,我沒能力!我想,如果插管,最起碼,鑫濤的三個兒女會很高興吧!他們可以慢慢的等奇蹟了!他們或者不會再恨我了吧!至於鑫濤,他會不會欠了那三個孩子的債呢?他是不是「在劫難逃」呢?
欠了他們三個?我忽然想起,當鑫濤猛烈追求我的時候,居然對我說過一句話:「請你等我,我在三個孩子長大之前,不會離婚!」我回答說:「誰會等你?你就該回到你的家庭裡去,好好愛護你的孩子,不要來騷擾我,讓我過自己的日子!」他用堅定的語氣說:「不行!我會糾纏你一生一世,也會愛護我的兒女,直到平雲十五歲,能夠瞭解感情,瞭解我的苦衷時,我才能談離婚!」那年,平雲只有五歲!我說:「請你回你的家,千萬不要離婚,我有我的自由和人生,我們各自尊重!」結果,他真的糾纏我到我無路可逃,也真的在平雲十五歲那年才離婚。他離婚後,我正過著很自在的單身生活,隨他怎樣求婚,我就是不答應。他依舊打死不退,三年後,才終於娶到我!這漫長的16年,有很多椎心刺骨的故事,這兒也就不再贅述。
那夜,我又是一個無眠的長夜,我想了很多很多,思想零亂而雜沓,穿越在我們相遇後的五十幾年中。最後,我的思想集中了!我想,三個孩子立場一致,如此堅定,可見他們對鑫濤的愛有多麼強烈!我,是不是有權利剝奪孩子們對父親的愛呢?如果我執意不插管,會不會造成三個兒女心頭永遠的痛?易地而處,我是不是也想給父親一個機會?我動搖了!天亮時,我再發了簡訊給平珩,我寫著:「現在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愛有很多種,我相信你們也是愛爸爸,我含淚投降了!不過,你們三兄妹要在場,既然要插,越快越好!」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們陳家的人到齊,鑫濤的三個兒女也都來了。明知星期天主治醫生和住院醫生都不在,我卻很怕我會後悔,又不肯插了!依然決定立刻幫鑫濤插管。在找醫生插管前,我先到了鑫濤的床邊,在他床前坐下,我握住他的手,看著他闔攏的眼睛,明知道他是沒有意識的,明知道他聽不到,我卻當著他的三個兒女,對他說了一大篇話:「鑫濤,今天我們決定要幫你插鼻胃管了!我知道,我答應過你,甚至在你面前發過誓,說我絕對會尊重你的選擇,絕對不會幫你做這樣的決定!但是,我食言了!因為你的三個兒女,沒辦法跟我站在同一陣線,對生命的看法,也和你我不一樣,你知道我常常很脆弱,一直是堅強的你,在支撐著那個脆弱的我!現在你沒有知覺,和我也斷電了!我聽不到你的聲音,感覺不到你的力量,我只能投降了!或者你的兒女們對你的愛太強大,會造成奇蹟也說不定!我累了,請你不要恨我,不要怪我,我承認我懦弱,無法堅持!如果你能聽到我,能夠原諒我,請你給我一點暗示,眨眨眼睛也好,緊握我的手也好!說一個字也好……」在我這篇話中,鑫濤一度睜開眼睛,嘴中的呻吟也加大了,我們的眼光彷彿對焦了,可是,立刻這點電流就不見了。他再度閉上眼睛,對我置之不理。我的心在滴血,我知道他不要這樣活著,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背叛了他!可是我無可奈何啊!我抱住他的頭,開始在他耳邊一連串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說了起碼一百個對不起。
這時,琇瓊把面紙遞給我,我轉頭看她,說:「我沒哭!眼淚早已流乾了!在此時此刻,眼淚也太不值錢了!我現在要去找醫生幫他插管,我不放心護士的技術!我要去找一個讓他不痛就能插好的醫生!」我起身,淑玲、琇瓊陪著我,我真的找到了值班醫生,我請他幫鑫濤插管,告訴他上次插了四次才成功的事。他說:「失智的人會本能的反抗,所以要靠一點運氣才能成功!我盡力吧!」我雙手合十,對他拜了拜。於是,他帶著護士,準備了插管的器具,進入鑫濤的病房,而我,不忍看他插管的情形,我和淑玲到樓下賣場去走了一圈,我心裡各種情緒,已經糾結成一團亂麻。我腦中有無數的聲音在對我吶喊:「背叛!凶手!如果他成了臥床老人,就是妳害的!談什麼犧牲?談什麼至愛?妳只是一個懦夫!妳成了逃兵,在他最需要你的一刻,妳撤退了!」我腦中的聲音,像雷鳴般震痛了我的腦袋和我的心。
等到我和淑玲回到鑫濤的病房,鼻胃管已經插好了,醫生也離開了。鑫濤呻吟著,正試圖扯掉鼻子上的「異物」,哈達拉著他的手哄著。我看向鑫濤的三個兒女,他們個個臉上綻放著笑容。我走到床邊,低頭看鑫濤,忽然,我覺得我和鑫濤之間,那漫長的五十多年,始終有條繫得緊緊的線,讓我們分不開,也逃不掉,現在,這條線已經不見了!他不再愛我了,我,不是在他失智時失去他的,是在我背叛他時失去他的!我再也感覺不到他的愛,他的溫柔,他的體貼!五十幾年的相知相許,在此刻化為輕煙,不用等到他離開這世界,我已經失去了他!
我轉身離開了床邊,我對琇瓊說,我要出去透透氣。我走出了那間病房,我向電梯的方向走去。心裡,在默默的、堅定的說著:「鑫濤,你的軀殼還在人間,你的魂魄不知在哪裡?我們都不相信前世今生,我也不想再和你相遇!這樣的相愛太慘烈!縱使有來生,我也不想重來一次!但是,我會為我的背叛付出代價!沒有你,我也心無所戀!所以,我先走一步!不知道榮總的頂樓是多少層?不知道我縱身一躍時,會不會像雪花?或者,不是雪花,而是血花!現在,我...『唯有一死酬知己,報答今生未了情』!」(待續)

每月多2千元 安養機構漲價了

2017-05-01 00:55聯合報 記者陳雨鑫、黃安琪/台北報導
安養機構「漲」聲響起,包括多次被評比為優質老人照顧機構的雙連安養中心、長庚養生文化村,近期都將凍漲多年的每月價格調高兩千到四千元,漲價原因皆因物價指數調高,或「一例一休」上路後人事成本增加。
新北市雙連安養中心年初調漲安養及養護價格,過去生活可自理者,住安養單人房每月收費兩萬六千元、需照護的失能者的養護費用最高三萬七千元,已分別調至兩萬八千元及四萬一千元。
雙連安養中心執行長蔡芳文說,安養與養護價格六、七年未調漲,自二○一○到二○一六年,物價指數平均漲幅達百分之十七,加上員工離職率低,年休假變多,使人力成本負擔增加,加上每年協助中、低收入戶、失智長輩,每年還需貼補二千到三千萬元,因而調漲。
由長庚醫療體系開辦的長庚養生文化村有七百多位住戶,是全台最大安養機構,原預定依照物價指數定期調整收費,但成立以來一直沒調整過,直到去年針對新住戶每戶調漲兩千元到三千五元不等,今年七月起舊住戶將跟著新住戶一同調整價格,漲價後住宿費為一萬九千元至三萬一千元不等。
長庚養生文化村主任戴興業說,人事成本調整加上物價增加,才決定調整價格。
台南關廟鄉的悠然山莊也於兩年前微幅調漲一千元。悠然山莊執行長郭姵伶說,安養服務的十四坪房型,從每月三萬七千八百元調至三萬八千八百元,但已入住長輩不受影響。

藝人唐從聖的鏡頭外人生 醫院公關目睹嘆:這才是生活

藝人唐從聖鏡頭前光鮮,錄完影走出電視台,被觀眾目睹他輕輕挽著罹患失智症的母親離去
藝人唐從聖鏡頭前光鮮,錄完影走出電視台,被觀眾目睹他輕輕挽著罹患失智症的母親離去的一幕。照片/摘自亞洲大學附屬醫院公關林群浩臉書
 
聯合報 記者黃寅╱即時報導
明星脫掉了光環,生活無異常人。台中市亞洲大學附屬醫院公關林群浩前天陪著醫師上節目,看到剛還在錄影的藝人唐從聖「輕輕地挽著老奶奶的手,『很慢很慢地』陪她走路」,讓他在臉書上驚呼「無論鏡頭前(或者人前)如何光鮮亮麗,下了舞台,就是生活啊」。
據了解,唐從聖的父母皆罹患失智症,他還曾受邀出席衛福部舉辦的失智症座談會,分享照顧爸媽的經驗,而林群浩上的該集節目也正是談失智症,唐從聖是受邀來賓。
林群浩今把過程PO上網說,錄影前30分鐘看到「從從」哥走進化妝間,背著一個大包包、戴著黑框眼鏡,一進來,臉上就掛著很溫暖的笑容。
攝影棚裡除了工作人員之外,角落邊坐著一位老奶奶及看護,還以為是某位醫師的家屬來看明星錄影,當錄影結束,關了燈、闔上門、取下麥克風、走出電視台大門等計程車,看到老奶奶在後面。
他說,沒想到,這時「從從哥」走了出來,輕輕地挽著老奶奶的手,「很慢很慢地」陪她走路,他心裡想到,「這就是真實的人生啊!」無論鏡頭前(或者人前)如何光鮮亮麗,下了舞台,就是生活啊,就是生老病死,就是柴米油鹽,就是呼吸心跳,「不是嗎?」
他看著「從從哥」眼神溫柔、手勢輕巧地扶持著老奶奶,過程中沒有半點的不悅,也沒有一絲絲的催促,就像珍惜著易碎的乾隆花瓶,直到上車消失在他的眼前...,這一幕讓他珍惜,也看到一位優秀的藝人,在鏡頭外看不到的地方,所流露出更真摯、更真誠的「表情」。
亞洲大學附屬醫院公關林群浩(右)陪醫師上電視節目,卻意外看到了藝人唐從聖(中)的...
亞洲大學附屬醫院公關林群浩(右)陪醫師上電視節目,卻意外看到了藝人唐從聖(中)的鏡頭外人生。照片/摘自亞洲大學附屬醫院公關林群浩臉書

失智患者上課學自我管理 改善疾病惡化

2017-04-30 12:25:23 聯合報 記者黃安琪╱即時報導
自我管理課程學員開心合影。圖/天主教失智老人基金會提供
自我管理課程學員開心合影。圖/天主教失智老人基金會提供
美國雷根總統、影星羅賓威廉斯深受失智症所苦;全球已逾4700萬人罹患失智症,每3秒就多一位。由天主教失智老人基金會推出「慢性病自我管理課程」,國外研究發現,患者參與課程後,改善了運動、思考、社交與疲勞等問題,課程招募新學員,歡迎報名參加。
據國際失智症協會研究指出,失智症的危險因子,除遺傳性的年齡、家族史、唐氏症候群、血脂蛋白基因第四型以外,非遺傳性的中年高血壓、中年膽固醇上升、憂鬱症、肥胖、高半胱胺酸水平上升、第二型糖尿病與腦外傷等也是致病因子。
由美國史丹福大學病人教育研究中心製作,與北加利福尼亞洲凱澤佩爾納醫療護理計畫合作研究的成果「慢性病自我管理課程」,在隨機選擇1000多人,比較參加課程及未參加課程者,發現前者在健康行為(運動、運用思想處理狀況、應付問題、與醫生溝通等),及個人健康狀況(自我評估健康、疲勞、殘疾狀況、社交活動及健康帶來的困擾等)皆有改善。
即日起開放報名,詳細資訊參見:
●上課日期:5/03、5/10、5/17、5/24、5/31、6/07
●課程時間:每周三上午9點30分至12點,共6周,總計15小時
●上課地點:萬華老服中心(台北市萬華區西寧南路A棟4號3樓)
●課程費用:500元/人,書本費用500元
●報名詳洽:(02)2361-0666陳美玲小姐

長照政策很陌生 照顧者恐變被照顧者

2017-04-30 08:00聯合報 林秀姿
照顧者最痛苦的就是不曉得資源在哪裡,政府必須想辦法協助照顧者如何和長照資源連結。...
照顧者最痛苦的就是不曉得資源在哪裡,政府必須想辦法協助照顧者如何和長照資源連結。本報系資料照片。
照顧者找不到長照資源,導致病人出院後,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關在家門裡,壓力都集中在主要照顧者身上。
中華民國家庭照顧者關懷總會秘書長陳景寧表示,長照2.0的關鍵,有很大一部分的錢都放在居家與社區,這一塊民眾十分陌生,居家服務一般戶補助到7成,可是民眾不見得會用,服務也不一定好用。
陳景寧認為,照顧者的問題很多元,跟家庭也有關係,也許有些跟經濟金錢有關,但是多數跟家人之間有關,有的照顧者發現自己不適合照顧,但是兄弟姐妹也拒絕,讓很多照顧者陷入孤立無援的情緒,這是最難解的一段。因此才會推家庭協議,因為很多兄弟姊妹照顧到最後還訴訟互告。
照顧者可以分成五大類,每個階段遇到的需求不同。陳景寧說,五大類包括預備照顧者,新手照顧者,在職照顧者,資深照顧者以及畢業照顧者。
預備照顧者會面臨到出院準備服務,但是政府與醫院的連結在這方面做得並不夠好,有9成沒接受到這樣的服務。新手照顧者要面對的是照顧安排,比如家庭照顧協議,長照面臨內外兩大問題,對外不知道資源在哪裡,對內則有溝通問題。

台灣照顧者 平均照顧期9.9年

在職照顧的問題更大,陳景寧認為,勞動部必須加入,企業也要加入,因照顧而離職的勞動人口數據,台灣比日本嚴重。在職照顧者也要面臨要不要離職專心照顧,但是台灣曾統計過,平均照顧期間長達9.9年,離職照顧對社會生產力成本恐怕過高。
資深照顧者階段,陳景寧強調,應該混合資源使用,以及技術指導,因為隨著病情變化,會有不同的需求。比如很多照顧者先照顧失智的媽媽,但隨著時間一久,失智會併發失能,這是可以預期的過程。照顧方式也不一樣。另外,照顧久了,很多照顧者的情緒是很困擾的,有人還會有憂鬱症,因此需要支持性團體,讓照顧者成為彼此的夥伴。
最後一個是畢業照顧者。她表示,每年發生的照顧悲劇約有10多件,包括自殺或是與病患同歸於盡。過去我們都以為被照顧者走了,照顧者就結束她的任務,但事實上我們持續追蹤半年,發現高風險就在這半年內,很多照顧者處於中壯年,他沒有工作,即使照顧結束後他也走不出來。

照顧者 留給自己三分之一的人生

「我們最希望照顧者不要變成被照顧者,」陳景寧說,家總倡導三分之一的人生,三分之一照顧,三分之一工作,三分之一放在自己的人生。很多照顧者到最後充滿怨念,因為照顧者最後的人生也都毀了。也有很多照顧者畢業後,就變成被照顧者了。
陳景寧舉一個案例,一名年輕人,碩士畢業回到台東老家,照顧祖父,但沒想到他照顧完祖父,接著祖母爸爸媽媽都開始需要照顧,就這樣過了20年,這樣的人生實在太慘烈。
許多照顧者最痛苦的是不知道資源服務有哪些,即使知道這些資源也不好用,比方說區域不均,長照2.0的ABC創新方案,台北市的只有萬華有。不過,陳景寧認為,目前長照2.0仍處試辦階段,84年全民健保開辦時只有1千億,現在全民健保已經有6千億,現在長照2.0預算約300億,夠不夠?也許未來還會增加,日本的長照也都是先從小區域試辦再慢慢擴大,台灣未來也是如此。

聰明照顧者 63歲的她,長期一打三

2017-04-30 14:45:18 聯合報 本報記者鄧桂芬
黃秋謹(左)利用北市府扶老專案,讓她花不到二成費用,為家重新打造無障礙衛浴設備,...
黃秋謹(左)利用北市府扶老專案,讓她花不到二成費用,為家重新打造無障礙衛浴設備,方便高齡父親(右)安全行動。 記者胡經周/攝影
家庭照顧,其實可以很聰明。六十三歲的黃秋謹是全職家庭照顧者,一人照顧中風爸爸、先生及癌末媽媽,但她也是海馬迴劇團團長,宣導認識失智症,在台上拿肥皂當點心,將失智症狀演得活靈活現。照顧家人的壓力,曾讓黃秋謹一度想不開,但現在她善用資源,成為「聰明照顧者」最佳案例。
長期「一打三」,家庭照顧者關懷總會秘書長陳景寧分析黃秋謹的「聰明」之處,首先善用政府資源,再來敦親睦鄰,讓鄰居每天來陪家人聊天;利用網購省時間,自己則抽空當社區巡守隊志工或劇團演員,擺脫負面情緒,找回自己。
黃秋謹照顧家人十四年,家人倒下後,經濟支出龐大,她情緒也緊繃,「有陣子覺得身心都好痛!」某次媽媽跌倒,她申請老人特照津貼,來訪社工看見她的狀況,不斷邀她出去走走。礙於人情,她參加活動,「很感謝這次經驗,為我打開光明前途!」
黃秋謹解釋,她走出家門、接受外界幫忙後,才知道自己狀況很糟,若未及時找到出口,說不定會變成照顧悲劇主角。她開始上課,也發現政府提供很多資源,例如北市府扶老專案,讓她花不到二成費用,為家重新打造無障礙衛浴設備、鋪平客廳磁磚。
某日她腳痛不能出外購物,兒女建議網購。她笑說,「真的很方便,蔬果也都買得到,還能比價。」她也參加社區巡守隊協助里民,參加海馬迴劇團,想盡辦法每周撥時間融入社會。
外出時,家人怎麼辦?黃秋謹驕傲地說,從巷口到巷尾,她能一路與左鄰右舍打招呼,偶爾拜託鄰居支援,大家都很熱心,有群鄰居好友天天到她家喝父親沏的茶,不只家裡熱鬧,對父親也是一種復健。

「她忘了我是誰」林書煒伴失智母親最痛的事

「媽媽會看著我微笑、流淚,但是她真的忘記我了。」螢光幕前總是給人亮麗形象的主持人林書煒,6年前經歷母親罹患早發性失智的衝擊,一直是她心中最深的傷痛。

和許多失智症患者家屬一樣,從一開始的震驚、逃避現實,「媽媽是國中老師,怎麼可能失智!」直到母親忘了怎麼算錢、忘了回家的路,全家人才抱頭痛哭接受媽媽真的失智了......
這一天,林書煒的媽媽不到清晨7點就起床,穿好衣服,拿著前一天到中醫看診的藥袋當成錢包,一個人獨自出門,坐上了計程車,她覺得這天是該去教會的日子。
但是,下車後她卻忘記自己身在何處,迷失在車水馬龍的重慶北路交流道,就這樣走失了。
當天上午林書煒有主持工作,接到母親走失的消息,內心焦急萬分。結束工作後,立刻趕到警局與爸爸和姊姊會合,全家分頭尋找,跑遍了附近的派出所查看監視器畫面。終於,母親隔天凌晨1點多在基隆被找到,民眾發現她坐在地上,她並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喊著腳很痛,指甲幾乎都磨斷了。
「當時母親已經是中度失智了,這件事帶給全家很大的打擊,從那一刻開始,我們才願意面對母親罹患失智症的事實。」林書煒回憶,在母親走失的前兩年,就已經確診罹患早發性失智症,當時母親才61歲。
逃避現實 「媽媽只是健忘」
在母親確診失智之前,個性就出現極大改變,原本樂觀開朗的她,開始每天狂打電話給林書煒,說自己腰椎很痛、不想活了。起初家人以為母親是憂鬱症,但吃了抗憂鬱藥一段時間,病情卻不見起色。
此外,林書煒還發現媽媽經常忘記帶鑰匙,每周回去看探望母親時,冰箱裡總是塞滿很多份相同的食物,「媽媽會到附近餐廳外帶食物,一次買個五份燙青菜、十碗飯,她就不出門了。」後來林書煒帶母親到醫院做失智症篩檢,確診是早發性額顳葉型失智症。
「當時醫生問她23+48等於多少,我媽媽回答2。」回想那天的場景,林書煒難掩激動,當下她跟父親都嚇傻了,只能抱頭痛哭。
當失智症找上門的時候,任何人都無能為力。
林書煒說,自己和家人在母親罹患失智症初期都難以接受,覺得媽媽是國中老師,怎麼可能失智。甚至不斷找理由說服自己,逃避現實,在不理解的狀況下,覺得母親只是忘東忘西。
「像我父親會說,媽媽明明還能跟他聊天,還能到樓下買東西,怎麼會失智。」但是當時母親算錢已經算不清楚了,只是他們都會將母親正常的行為放大、脫序的行為縮小,「因為我們不願意相信。」林書煒後悔沒能早點了解失智症這項疾病,及早為母親的生活做些安排,多把握全家人相處的時間。
母親確診失智至今6年,談起母親的遺忘,林書煒仍然忍不住掉淚。
媽媽看著我 不記得我是誰...
林書煒也沒有想到,母親有一天真的會忘記她的名字。
剛開始覺得很不可思議,以前我播新聞時,媽媽都會剪報、錄影,她這麼愛我,怎麼可能忘記我的名字。
即使在心中不斷祈求,母親的記憶仍像沙漏般一點一滴流失,林書煒知道,過去那個活潑、愛漂亮的媽媽再也回不來了。雖然母親現在偶爾仍會對著她微笑、流淚,但就像沒有靈魂的軀體,失去了意志,也失去她們共同的回憶,「我知道她內心深處一定很愛我,但是她真的忘記我了......。」林書煒眼淚決堤。
因為主持健康節目,林書煒慢慢認識失智症,對母親的狀態有更多理解,像是母親失智初期常會做出很多脫序行為,例如將排泄物放到櫃子、隨意拿起桌上的東西咬;也忘了水果怎麼切,常常徒手將木瓜、西瓜打碎,「我大概被嚇了三年。」從初期的震驚,到漸漸接受母親失智的事實,「對失智症患者家屬來說,真的是一條漫長又艱辛的路。」
深怕母親再度走失,林書煒請了24小時的家庭看護陪伴母親,由於媽媽罹患的是額顳葉型失智,語言能力退化,必須有人持續刺激她的語言學習,因此只能請台灣看護,一個月要花費6萬,比聘請外籍看護的費用高出2到3倍。「很多家庭沒有足夠的金錢聘請看護,只能自己離開職場照顧。」林書煒看過不少這樣的案例。
一個人在絕望的時候,什麼方法都會去試。
由於母親的額顳葉型失智沒有藥物可治療,初期林書煒與家人手足無措,帶著媽媽四處看中醫,也嘗試朋友介紹的偏方。後來林書煒利用非藥物療法協助母親,像是卡拉OK的唱歌療法;或是嘗試「懷舊療法」,扮演母親的學生、逗她笑。也盡量讓媽媽走路、運動,做肌力訓練,就這樣病情穩定維持了幾年。
「但從去年開始媽媽就不能走路、也不再唱歌了,表示她的病情又走到另一個階段。」看著母親的身體每況愈下,林書煒只能感慨。
林書煒說,母親愛漂亮、愛拍照,現在她常會幫媽媽打扮,母女倆一起合照。圖/林書煒提供

憂遺傳失智 醫生一句話點醒她
因著母親這場病,讓林書煒對生命有更多思索。她曾擔心自己是否有失智症遺傳基因,請神經內科醫師替她檢測,醫師卻不建議她這麼做,若檢測出有遺傳基因,也無法預測何時會發病,生活豈不是成天在憂慮中度過;若無遺傳基因,失智症仍然有可能發生在任何人身上。「重要的是珍惜當下,這就是妳母親送給妳的禮物。」醫生的一席話點醒了林書煒。
現在的她學會轉念,更認真地過每一天,重視健康、積極運動;努力工作之餘,也不吝於跟先生花錢旅遊;更常對身邊的家人說「我愛你」。「當你每一天很快樂、很珍惜地活著的時候,就不會害怕死亡的來臨。」
談起生死課題,林書煒沒有太多顧忌,前陣子資深媒體人傅達仁主張安樂死立法,讓她有感而發。「如果媽媽可以有選擇的話,她一定不希望變成現在這樣。」林書煒看著攤坐在輪椅上、無法言語的母親,覺得母親是活著,卻又不像活著。「對於如何告別人世,我會有更多思考。」林書煒為自己簽署「安寧緩和醫療意願書」(DNR),希望有一天面對生命終點時,能夠有尊嚴地離開。
採訪接近尾聲,林書煒的眼眶仍微微泛紅,「媽媽一定不希望我每次提到她都這麼難過。」擦乾眼淚,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臉上。說好,這次不哭了。

廣募失智症資源 盼開1.2萬長照職缺

2017-04-30 14:10:29 聯合報 記者陳雨鑫/台北報導
長照2.0計畫如火如荼進行,主要照顧者仍在家庭端,因此,常出現老人照顧老人、子女被迫辭職等問題,政務委員林萬億昨參與長照徵才博覽會中,期盼開出1.2萬個職缺,廣募照顧服務員,協助家庭照顧者,得以擁有喘息時間;下階段則針對老年化的產物「失智症」進行資源募集,他說「現在再不做恐怕就來不及了」。
台灣大約有11萬失智人口,林萬億說,根據日本經驗,失智症照顧將是所有長期照顧中,挹注資源最多,且照顧方式最複雜的老化問題,現階段長照2.0協助家庭照顧者,做最基礎的照顧,仍有努力空間,像是照顧服務員人力短缺,以及各縣市的巷弄服務站還在建置中這使得很多家庭認為「看得到、吃不到」。
林萬億說,在資源建置過程中,需要滾動式調整,衛福部提出廣設巷弄照顧站,近期就會出現成效,且發酵到各個鄉里,如此一來,便能發揮減輕照顧者負擔的作用。
衛生福利部政務次長呂寶靜表示,照顧是一件辛苦的路,政府正在做三件事,首先減少照顧者的勞務性工作,運用多元的喘息服務,題供多元照顧方式;其次解決照顧者情緒問題,許多照顧者情緒苦悶,照顧長輩對於他們來說是一段不確定的路程,為了解決這樣的問題,除了設置服務專線,也提供了多項團體服務,希望照顧者可以走出來,抒發情緒。
最後是,除了家人照顧之外,正式體系的照顧員也可以協力來照護失能、失智患者,這就是體系建置的目的;等到長照2.0建置完成後,下一步建置及籌措更多的智症資源,協助台灣面對老化社會。

照顧者 用半輩子喚一絲笑容

2017-04-28 03:55聯合報 本報記者林秀姿、鄧桂芬、劉嘉韻
林大哥,60歲,照顧爸媽30年,錯過婚姻,隔絕社會。 記者林俊良/攝影
林大哥,60歲,照顧爸媽30年,錯過婚姻,隔絕社會。 記者林俊良/攝影
林大哥年近六十,大半人生都用來照顧父母,照顧者資歷長達卅年。失明的父親早幾年走了,林大哥最近送走重度失能又有人工肛門的母親,但卸下照顧重擔,並沒有讓他變得輕鬆。照顧母親是林大哥生活的全部,他錯過婚姻、卅年來與社會隔絕,人生如何繼續,舉步維艱。
陳爺爺,80歲,抱老伴上下輪椅19年,有一天,抱不動了怎麼辦? 記者胡經周/攝影
陳爺爺,80歲,抱老伴上下輪椅19年,有一天,抱不動了怎麼辦? 記者胡經周/攝影

老伴顧老伴 萬一哪天抱不動…

記得那年,陳志賢傍晚與太太散步,太太無預警昏倒,送醫發現腦中風。十九年過去了,現在坐在輪椅的陳太太整齊漂亮,瞇著眼睛笑得好甜,像個四、五歲孩子。夫妻倆有退休金,有餘力聘請看護,但陳志賢和兩個女兒放心不下,陳太太上下輪椅都由陳志賢親手抱著,身體累,心裡更累,自己年近八十,不知還能照顧太太幾年。
八十六歲的林奶奶失智後,總在清晨偷跑出門亂晃。獨自照顧奶奶、高齡九十一歲的林爺爺疲於奔命,多次到派出所領回奶奶,他決定把家裡出入口封死,兩個老人鎮日枯坐家中。不少人勸林爺爺,重度失智的奶奶應該送到安養院,但他說:「以前是她照顧我,現在換我照顧她。」
林爺爺,91歲,以前太太照顧我,現在換我照顧她。 記者黃仲裕/攝影
林爺爺,91歲,以前太太照顧我,現在換我照顧她。 記者黃仲裕/攝影

78萬失能者 逾半由家人照護

全台約七十八萬失能者,過半數由家人照顧,隱性照顧者約二百七十萬人,這些照顧者就在你我周圍。從他們身上看見台灣邁入高齡社會的「新三重苦」:一苦老老照顧;二苦七成五的照顧者都是女性,大齡女兒或媳婦扛起重責;三苦離職照顧的人增多,勞動部曾統計每年有十三萬人因照顧而離職。

名片一大疊 不知該向誰求助

長照2.0正式上路,除了服務項目增加,最大的不同是首度將照顧者權益納入,但照顧者與被照顧者,感受到了嗎?
「阿公拿一疊名片不曉得要打給誰,復康巴士、送餐、居服各有名片,沒人幫他整合。」弘道老人福利基金會台中服務處主任張瑋芩描述,居家服務常遇到長輩看著名片發呆。家總秘書長陳景寧也表示,照顧者最痛苦的是不知道資源服務有哪些,即使知道也不合用。
弘道老人瑞智互助家庭提供延緩失智的活動。林爺爺曾帶著奶奶參加活動,他也可以趁機喘...
弘道老人瑞智互助家庭提供延緩失智的活動。林爺爺曾帶著奶奶參加活動,他也可以趁機喘息。 記者黃仲裕/攝影
林大哥說,過去預約接送服務,電話常打不通;想把失智母親送安養,多數機構卻稱只收「全癱不會動的老人」;日照中心像安親班,他一人照顧父母兩人,誰來接送?他苦笑說,「居家服務時數依健康人需求制定,但重度失智或失能者,餵一口飯都得花上半小時。」再者,不好用的服務也得自費三成,讓這些照顧者寧可自己來,極少申請。
身心障礙聯盟秘書長、行政院長照推動小組委員滕西華分析,政府服務要個別申請、個別稽核,如復康巴士每次申請限於一周內,周周都要上網申請,一旦錯過就無法去醫院;又如若想增加居服時數,須先到照管中心申請變更,或是本來不需要送餐,現在想新增送餐,也要重新申請。

沒錢請看護 只好辭職自己顧

她更坦言,連她身處社福體系中,是「專業」的照顧者都要費心費神,何況是一般人,有錢的只好請外籍看護工,或是送養護機構。但更多家庭為了照顧失能者,被迫失業或是非典型就業。
衛福部前次長、陽明大學教授李玉春強調,平均每個失能家庭只有零點四個照顧人力,跟農業時代很多人照顧一個失能者截然不同,因此主要照顧者的壓力很大,有三分之一的人無法負荷壓力,導致照顧悲劇頻傳。
「政府變相懲罰照顧者,」台北榮總高齡醫學中心主任陳亮恭說,台灣有四成以上家庭是老人與子女同住,高出亞洲其他國家許多,但如何幫家庭照顧者找替手?政府想到的就是引進外籍看護工,外籍看護工逐年增加,便凸顯政府怠惰。